何怀瑾

深秋的一天晌午,我读了安庆吉先生的美篇——《心若向暖,不惧岁月寒凉》,不禁乘着红黄斑斓的盛景步上西岩山,与先生不期而遇。安庆吉先生是我在陇西师范上学时的美术老师,他生性豁达,一双大眼清澈明亮,蓬勃的卷发弥漫着艺术的气质。

师范三年级时,班上同学不约而同选修美术。每周有两个下午的美术课。安老师讲授美术课的两年时间里,我们学习了白描、工笔、水墨、简笔画、美术字、工艺……我尤为喜欢国画,沉迷写意人物、花鸟、山水。

在人物画的授课中,安老师每节课选一名同学当模特,安老师先观察片刻,设定三体积、四肢体的位置,调和墨色,勾勒样貌轮廓,刻画眼、耳、鼻、口、手……衣着部位换大号毛笔,饱蘸墨彩,凝神运思,笔若脱兔,横涂竖抹,倏忽几下,人物形象跃然纸上,引起同学们的惊呼。稍息片刻,老师开始讲解绘画要领,并对画面进行微调,最后题款盖印。同学们摩拳擦掌,各自找到适意位置,依照老师的架势开始练习,在点与面、线与块的组合和墨彩的浓淡干湿渗化演变中体验“大胆落笔,细心收拾”。老师抄手来回踱步,不时指点一二。

美术室挂有一帧安老师画的莲花图,莲花亭亭玉立,卓尔不群,极具风姿神韵。每次上课,我都驻足欣赏体会。后来不知哪位同学溅飞一道墨点,破坏了唯美的画面,真正可惜。老师见了,凝视良久,虽然眼神闪过一丝不快,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多年后,我读到安老师的《教书,是一场盛大的修行》,终于明白,老师从教四十载,寓教于乐,有教无类,在美的传承中提升自己的境界和精神,在言传身教中启寓学生修身、敬业、明善、笃行。

教学楼前长阶下阅报栏旁有一棵桃树,阳春三月,满树粉红,淡淡清香。室外写生开始了,同学们捧着画夹捕捉桃树的灿烂。我从主干、枝桠画起,再一片一片地描绘花瓣,费了很大的功夫,树枝稀稀落落挑着星星点点的花朵,画面单薄。安老师站在我身后看了一会儿,接过画笔,刻画、晕染,退后几步观察,再晕染……不一刻,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山水写生课老师带我们沿昌谷河逆流而上,融入自然,登临山巅,观景取物,引吭高歌,谈笑风生。学期末,我在写生稿基础上创作的山水画,安老师评了九十八分。

师范毕业时,我和220室的舍友相约进修美术,沉醉在家门外的另一片土地上,后因种种原因未能如愿。有几位矢志不移的同学近年硕果累累,屡屡在全国展览上获奖,走上了理想的书画艺术道路,令我高兴又羡慕。

分别十一个寒暑后的北京奥运年,与老师在安定宏通苑隔楼而居数载,来往相迎间他慈祥的音容给匆忙的我不少宽慰。乙酉年正月上九,与安老师把酒言谈,老师嘱以做人做事之理,谆谆教诲,受益良多。临别获赠“大吉图”,雄鸡赳赳然昂首挺立,题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是对学生的告诫、鞭策和勉励,我铭记于心,踏实做人不忘根本,认真做事俯仰无愧。各地慕名收藏安老师作品的人士日益增多,安老师慷慨大气,给有缘之人不吝赠送。不时有藏友用文玩杂项交换画作,安老师都慨然应允,物物相易,自得其乐。

安老师常常踩着时令的节律在城郊山林感受朝寒雨露,踏寻曲径通幽,采撷林草树石四季缤纷的演绎,体悟云开云合间虫蠕鸟鸣的生机,随手拍摄瞬时的定格,将体验和感悟融入创作,配以妙音、文字、画作制成美篇。我们在校的那些年月,安老师倾情黄土高原宏阔壮美景象的系列工笔山水画创作,充满浓浓的乡土气息。安老师书画网收录的中国画、水彩画和文章,是老师作品的一小部分,都是心性感悟的真实流露。山水画高古静气,房舍林田、烟云雾霭、流水小桥,处处飘逸祥和安宁。兰竹题材一直是老师的最爱,寥寥数笔,洁疑无地种,香不待人知,足具君子之风。无论是宅居陇西师范家属院,还是乔迁三室两厅,安老师都将恩师张阶平教授的作品悬挂在家中最醒目重要的位置。不忘师恩,尊师重教,是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安老师的品质。严谨认真的教学态度、独具风格的教风和对学生的爱护体现了安老师高尚的师德和春风化雨的师风。

安老师国学涵养深厚,也喜欢创作传统题材,表现传统美德的《二十四孝图》情真意切。近年来老师开始创作生肖画,栩栩如生的鸡、狗、猪、鼠、牛配以款和印,构成意蕴无穷的文化载体。文明的传承不正像十二生肖六十甲子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么?看那生肖猪似笑非笑,憨态可掬。有一幅生肖鼠,欲走还停,款识“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往。”让人忍俊不禁却似有所悟。壬寅岁首,安老师开始画虎了,简约淡雅、沉雄凝练的笔墨烘托出虎啸山谷的威武雄壮,虎虎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