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东
七月的岷县,满城尽带黄金甲。伴随着入伏的温热感,又到了收获的季节,漫山遍野金灿灿的麦浪,像极了农民的大画笔,经过时间的研磨,才能涂上这收获的色彩!晚饭过后,漫步门前小道,那些年乡亲们收割庄稼的往事,特别是连枷敲打青稞的岁月,就如影随形般在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小时候,我家住在海拔3000多米的雷池大山脚下,常年气候温凉,耐寒的青稞是大山深处少有的可以成熟的粮食作物,因此也与青稞结下许多不解之缘。
青稞收割时节,噼里啪啦的连枷敲打声响彻整个村庄,庄里的男女老少,戴着草帽,排成一列,相间成组,步调一致挥舞着连枷,此起彼伏,从不错乱,放眼一望,颇有沙场秋点兵的架势。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喜悦之情一览无余,一个个绝似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舞者。小孩儿们常常端着一碗“洋芋裙裙(音)”,手里捧着青稞面“锅贴”,一屁股坐在打谷场的草垛里,吃的那叫一个香,任谁看了都会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麦)趁霜情。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打完一季的青稞差不多要历时月余,为了抢天时,乡亲们经常四五点钟起床,左邻右舍的不管自家有没有种青稞,只要有空的都会来帮忙。听到谁家打谷场上有连枷响了,不用招呼,大家伙儿就都扛着连枷来了。人多打青稞,既有节奏感又有画面感,只有人多力量大,青稞才经不住连枷的反复敲打,不得不乖乖地从穗儿里滚出来,滚进麻绳纺织的布袋里,滚进乡亲们炙热的心坎儿里!
青稞熟了一茬又一茬,祖辈、父辈那代人在连枷敲打青稞的岁月中,踏着青春的脚步慢慢老去,从贫穷走向温饱走向富裕。随着机械化进程的快速推进,乡亲们的双手渐渐得到解放,可唯一不变的,是那代人手上厚厚的老茧和内心深处永恒的记忆。